尊龙凯时app-凯时尊龙
尊龙凯时app-凯时尊龙 > 作品展示 > 傅厚蓉:故乡的菜酱油

傅厚蓉:故乡的菜酱油 -尊龙凯时app

类别:作品列表更新时间:2022-08-12
作品相关介绍

傅厚蓉:故乡的菜酱油.jpg

傅厚蓉,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,巴金文学院创作员,成都市作家协会理事,出版、发表小说散文多部(篇)。




故乡的菜酱油


一转眼在成都生活快四十年了,也见证了成都四十年来飞速发展所取得的辉煌成就。每当在超市看到琳琅满目的商品,特别是看到很多品牌的酱油时,我就要想到小时候在故乡,父亲熬的菜酱油。

我的家乡在重庆涪陵的长江边,那里盛产榨菜。每年秋天菜头(就是地里长出来的一个个比拳头大很多的新鲜菜疙瘩,我们叫它菜头)成熟的季节,大车大车的菜头就从乡下的田野里拉进城来。长江岸边,夏天过去,到第二年的夏天汛期来临之前,江水就退下去很远,露出来宽宽的河滩和草坪,那里就是搭菜棚子最好的地方。
菜棚子就是用很多根的木料,两根一组人字形交叉,下面张开三四米,紧紧地杵在地上,顶上交叉一点,成为一个个三角形,每个三角形相距三四米,几十个三角形可以拉成好几百米。顶上用很粗的缆绳一个个的拉扯着,两端直接打地桩拉紧。这时的菜棚子还是一个空架子,从上到下的人字坡,要用指头粗的竹篾绞起的青藤拉扯着,在终端打结。青藤之间相距巴掌宽,弄完后就形成了两个坡,远远看去就是一条很长的三角形帐篷。
搭菜棚子、晒菜头都是菜厂工人的活。只是剥菜串菜是小城人们挣钱的副业,有的一家人都没正式工作,这个榨菜季就是他们大半年的生活来源。
剥菜是把菜头的头皮剥掉,去除里面的筋。有的菜头大了还要切成细块,过后再用竹篾把菜头穿成一串串的,一串菜大约有一米五长,他们可以挣每串1.2分钱,有手脚快当的人,一天可以剥菜串菜一百多串,所以也可以得到一元多钱,在当时的收入还算不错。
过后就是把剥好穿好的菜头,经过菜厂的正式工人验货,打上红水水,叫打红,以免再次被当成货物验收。过后这些菜就被菜厂的人挂晒在菜棚子上晒。当时要是有航拍的飞机,从上面俯瞰,那一定非常壮观,蜿蜒东流的长江岸边,一行行菜棚子跟着江岸平行,晒满菜头的菜棚子,宛如一条条绿色的长龙,静静的卧在清清的江水旁边,这一静一动的组合,这大自然的脉动和人间烟火的相互依偎,是多么和谐美满的画面啊!
经过几天的太阳或者是河风,开始还是水嫩嫩的菜头都被晒得失去了水分,变得蔫哒哒的,这个时候就可以收下来了。他们爬上菜棚子,直接把菜串串扔地上,有的篾丝就断了,断了正好。小城的人们都喜欢去帮忙收菜,把蔫了的菜头从篾丝里扒拉下来弄到他们的框子里,菜头是国家的,里面的篾丝就是自己的了,两不找补。篾丝是很好的发火柴,家家都用得着。只是不小心篾丝分叉会把手刺穿流血,我家父母哥哥们从来都不准我去弄那个,现在想来很感谢他们啊,保护了我的小手手。
菜棚子一批一批的晾晒着菜串串,那些青藤就会松弛,有胆子大的就钻到菜棚子里面,从某一处看似要断开的青藤处弄断,再回两节,缠绕在另外一边的人字形木头上,一个非常好玩的秋千就诞生了。那是我的乐园,我们满城的小娃都钻到菜棚子里面荡秋千打滚游玩。这绿色的天然帐篷,把我们小小的快乐包围,无忧无虑、快乐无比。
很快那些晒好的菜头就被拉到菜厂去了,要放进大池子里用盐巴腌着,不久就要出水,还要专门请一些人去踩池子。这个活也是要请外人,人越大越重越胖越好。有次我跟街道的一个大人进去看过,只见菜厂的池子一个个很大,挖在地上,不小心就会掉进去,池子里成千上万的菜头被盐巴腌成了黄色,十几个人排成一排,在池子里走,就是使劲地踩,边踩还有人带领唱节奏很强的歌。过后还要经过什么步骤才到人们餐桌上我不知道。
我要说的是腌榨菜过后的水。菜厂可舍不得丢,要卖钱,当然不贵。每年菜厂卖榨菜水的时候,父亲和哥哥们就去菜厂买几担回来,先用纱布把水过滤一下,过后把水倒到一口大锅里,再烧大火把水烧开,烧开后用小火慢慢熬。讲究的人家,烧的柴里要加柏桠,松木屑。
锅里熬的榨菜水慢慢减少,在某个时候要加花椒五香八角茴香桂皮草果等等大料。那个时节,小城的上空总会漂着一阵阵时浓时淡的香气,清甜的菜头香,作料的浓郁香,还有人们心情愉快的心香。父亲会一直在灶台边,看着火候的大小,还要用铲子不停地在锅里搅动。我们也喜欢在灶头烧火,因为那个时间已经是深秋了,外面秋风阵阵,灶台边的温暖,父亲的慈爱,是我们儿时最喜欢的盛宴。等一大锅慢慢熬成了一小半,锅里颜色也变得深沉,开始那清水也变得浓郁,锅里的酱油就熬成了。
熬好的菜酱油用大坛子装了密封好,再用小瓶子装一些即时吃。这些酱油要吃一年,当年的酱油可是卖两毛钱一斤的,这为当时每家节约好多钱啊。
菜酱油色泽深红、味道浓香扑鼻,吃凉菜时放一些,吃面条时放一些,炒回锅肉还是可以放一些,那个感觉啊!真是爽得不行。当时也没有什么生抽老抽的区别,父亲那一代人只晓得酱油。
到第二年,家家户户的酱油吃得差不多坛子到底的时候,新的一批菜酱油又开始熬了。就这样周而复始的,一方水土养了一方人。我们也在这活色生香的生活里快乐地长大。
后来,改革开放生活好了,各种调味品增多。而现在的榨菜工艺也不需要剥菜晾晒踩池子这些了。父亲在改革开放几年后就去世了。我们家熬菜酱油也已经成为历史。
四十年弹指而过,每当我吃酱油的时候,都要想起父亲熬菜酱油的情景,心里就热乎乎的。


"));
网站地图